老中医

30年前，我还小，父亲驮我去几十里外的西兴镇；那是区委的所在地，又是江南古镇，具有小桥流水和小巷深深的典型风情。小巷深处有几家药堂，飘拂着苦苦甜甜浓浓淡淡的药香，堂内更有银髯飘飘神仙般的老郎中坐镇看病，令我30年不改印象。

那一次我病得不轻，不然父亲决不会驮我去西兴镇的。给我看病的那一位慈面善心的老者，他一边望、闻、切、问，一边和父亲闲聊着家常，语言亲切温和，像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。缩在父亲怀里的我，不再胆怯和恐惧，有股暖意从老者慈祥的目光流来，流淌入我的心底；痛苦的生命忽然有了依靠，也有了几许来自躯壳之外的精神。不知为什么，我的病因此而好了三分。

老者的很多话，孩子时的我不甚明白，但我的目光渐渐仰视，我甚至暗地里悄悄地生出如此的愿望，长大了一定也当个中医先生。依稀还记得在回家的路上，月光亮亮的，我就开始做梦了；梦想将来有一天，也是这般风清月朗的夜晚，从很悠远的巷口忽然撑出一只灯笼，一路照亮夜的寒冷和沉寂，撑出一片温馨和暖意；这便是我出诊时的灯笼，急匆匆而去，为他人解除病痛。现在想来，我仍然觉得这是一项很有诗意的事业。